花不会因为开在无人欣赏的地方就不再绽放，美，首先要悦已且无惧凋零。——好搭档 老张

周一，早上，晴。

方联城刚进门，就听到龙图霸业办公室喧哗声此起彼伏。

袁璩正站在工位中间，声情并茂地叙述着周末的囧事。起因是袁璩花了10块钱给女儿买了只仓鼠，养了一段时间以后它生病了，去检查说要开刀，但不包活，并且下了病危通知单，手术费得3000元，女儿和老婆都同意开刀，但是袁璩不同意……结果，仓鼠术中心脏骤停，收费2500（含火化费）。医生摘下口罩说“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的那一刻，袁璩恨不能把仓鼠扔到地上一脚踩个稀巴烂。

方联城一路经过听得 “噗呲”笑出了声。大家看到方联城进来也都收了声默默忙了起来。

疫情后的社会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老年人、死气沉沉的青年人和生无可恋的中年人。疫情对经济的影响依然存在，叠加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与浮躁功利的社会氛围，拼多多等电商平台打通了新疆与内地物流的最后一公里，让原本脆弱的计算机行业更是雪上加霜。

在政府采购屡屡受挫这件事一直都是方联城心中的痛。疫情结束后的两年，雪莲硒鼓销售一直没有大的提升，这在行业上是非常危险的局面。单位采购虽然有量，但是结账太慢；零售市场因为没有通道，进展也不是非常顺利。带着一群兄弟姐妹，让方联城始终心有不甘，老感觉唐诗、宋慈、袁璩、玛依拉一帮兄弟姊妹跟着自己受苦了。方联城也经常问自己：员工为什么愿意跟着你干？另一个自己回答了前一个自己的问题：要么挣钱，要么长本事，要么干的开心，现在只剩下干的开心了。

最近电脑城空余出来的店面越来越多，耗材市场更是群狼环伺，稍不留神客户就会被截流，各单位的欠款不能及时收回，如同压在各企业身上的一座大山，更不用谈提振消费了。方联城担心长此以往龙图霸业会像市场上有些公司一样，沦为“老小公司”。

方联城缓步来到门口，把办公室门关上后，掏出手机拨通了蔡太贤的电话。

“蔡总，你那边回款情况怎么样？”

 “好的话我就不会接你电话了。”蔡太贤估计这个时候也确实有点闲。

 “卧槽，听你这么说，我心里一下舒服好多。”

 “前几天石河子和昌吉有公司还被河南一个跑单帮的怂给骗了。这是你知道吗？”男人一八卦，必有大计划。蔡太贤八卦的劲头不比女人逊色。

“啥情况？韩笑文化程度低，那天也没说清楚，你展开具体说一下。” 八卦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挡，不分男女老少。

“韩笑他知道个屁啊，都是我给他说的。这边公司打了款，那边不发货，电话也接、信息也回就是不发货，当地公司为了这两三千块也不能往河南跑一趟啊，后面还好打12315给要回来了。”蔡太贤据理力争认为自己说的桥段才是最接近真实的。

“越是在这个时候，行政手段才能保护企业少受损失，本来回款就不利索，他娘的再被骗一把，搞的对生意都没信心了。”

“到今天这种回款难的局面，其实都是供应商自己造成的。最初的生意都是款到发货，直到有一段时间货款办了，收到的货有问题，代理商没地方说，加上供大于求，让局面发生了逆转。”蔡太贤一边在电脑上搜着相关内容，一边跟方联城复述，这样显得更专业一些。

“款到发货，那叫做生意，货到了半个月再付款，那就是假装在做生意，其实是在付利息。那种货到了半年才付款的，那就不叫做生意，那叫没钱周转，在拿你的钱周转。最后那种货都到了一年了，年底才给你付款，那就是在开玩笑了，那是在拿着你的青春干着他的买卖，你说是不是？从这两年来看，这种模式又到了转变的时候了。”方联城这么长时间攒了一堆对市场的分析。

“你还别说，这个我还真有点感触。前几天我们发票用完了，要去发票增额，税务系统就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点，提示你给系统提交几份业务合同，其实这个就是在保护这个合作双方的利益。即便是个体，也要有完整的合作流程来应对赖账的情况，所以说转变就是这样来的。”

“每一项制度的制定,都有他的血泪史，几乎每个法条背后都蕴藏着一个漫长而艰辛的伦理命题或道德判断。其实这是在保护遵守规则的公司，也让这部分公司更规范，你说不学习能行吗！”眼见抽到了烟头，方联城还是憋足了力气，狠扎了一口。

“老方，我读书少，你说的这么深奥，我听不懂啊。”

“你咋听不懂？上次喝酒，人家女客户说自己回去，你说‘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我不甘心啊’”

“那是喝多说岔劈了。”蔡太贤赶紧解释道，“本来要说的是，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。”

方联城还是接着回款的话题，“上次和田一个客户跟我说，他的两个朋友贷款做了单位的业务，结果款一直得不到解决，银行一直催的紧，最后愣是把兄弟俩弄成了老赖。”

  “时代变了，客户的组成和关注的重点发生了变化。互联网改变了我们的价值逻辑，从占有逻辑转变成使用逻辑，从商品型消费转向到服务型消费，以前大家都喜欢把东西买回来用，但是现在你看，很多东西都可以不用买了，共享单车，外卖，满街可刷的充电宝。我们的消费观念，消费行为，消费趋势都在改变。那现在的消费主体也从以前的30-45岁，到了今天的22-35岁，这个年龄段的特点是速度和时间。所以不理解吃透这个，企业垮台是预料之中的。”八卦头子蔡太贤有如神助地说了一通。

    “意思就是我们要在行业和零售取舍？”方联城疑惑地问道。

“《动物世界》里赵忠祥曾讲过这样一句话：当环境恶劣时，动物会停止繁衍，其次是大迁徙。以确保自身和现有后代的生存。”蔡太贤话里话外是整个社会面各行各业都在发生深刻的，触及灵魂的变化，变化才是生意该有的样子，“行业的生意现在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业务，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开辟新的赛道。我说明白了没有？”

商业领域，你对事情的认知越深刻，你就越有竞争力。这一点，方联城比谁都清楚。“最近我看红旗路做零售和潮品的几个公司生意突然多了好多。主要的业务来源都是从京东、美团的秒送过来的。其实这个秒送在新疆早就有案例。”

“怎么说”蔡太贤一脸不耻下问的样子说道。

“疫情期间，我们按需求点单送货，其实就是秒送业务啊！”

“所以说你不长个呢，脑子好使，心眼全长奶子上了，脑子！脑子！”蔡太贤奉承了方联城一句，示意他接着说。

“圈重点，敲黑板，知道吗？”

“废话那么多，赶紧说。”

“什么是真正的需求？就是事关客户工作和事业的生死需求，这才是他真正的需求。当时大家都不能出门，学生都在上网课，需要打印作业，有些家里有打印机没有纸的，没有打印机的，有打印机硒鼓用完的……，制造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零售市场，红旗路有几个公司差一点就出圈了知道吗！”方联城对商业模式的设计尤其关注，所以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，八卦头子蔡太贤稍逊风骚。“但是这个确实因为解封以后作鸟兽散了，最后还惹了一堆售后投诉。到今天为止，真正转化成功的应该就是多多买菜。”

“你知道当时一个硒鼓多少钱吗？零售180”蔡太贤咬着牙说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价格，“太黑了！最后客户都没给这些公司留机会。机会太可惜了”

“说到底还是没眼光，主要还是没有解决物流的问题，不像现在这么完善。多多买菜利用遍布全市接近免费的接收点完成了布局。”方联城补充道。

“这个是先有市后有场，电脑公司都是先有场后有市，得到的局面是两样。老方，这样说你可能听起来有点困难”蔡太贤稍作了一下停顿的意思是方联城脑子可能跟不上，于是补充道，“红旗路市场就是典型的先有市后有场，红旗路横跨市中心两条主道，从来不缺人，而当年黄河路的恒昌数码广场就是先有场后有市，而‘秒送’跟红旗路是一个意思，等同于拯救了传统线下实体店，对实体店绝对是一次机会！咱们得抓紧。”

“哦，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是清楚了一些。”方联城一边接电话，一边点着头，一边又点着了一根雪莲。这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，没有一个动作时多余的。“行了，先不说了，等下见面再说吧。”

方联城示意吃饭的时间到了，地点自然是心知肚明——肚丝拌面馆。

坐上电梯下到一楼，听到一群保安正在喧哗。像方联城这样有着丰富“基层经验”的老板，自然要凑上去八卦一下。

“你去红旗路吧，他们保安都是本科。”

“本科就不能当保安吗？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？”

“我们电脑城都是硕士起步，你说咋通融！”

噗嗤一声，方联城顺势扭身走出了电脑城大门。“他妈的！保安都卷成这样了嘛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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